喝塑料瓶装矿泉水对宝宝牙齿有危害？这也许并不是危言耸听！
作为儿童口腔医生，在临床上我们时常会见到一些小朋友的牙齿质量不好，看起来像是牙齿表面涂了一层粗糙的石灰一样，灰蒙蒙的又坑坑洼洼，满嘴的牙齿都特别容易坏，补起来以后修补的材料也容易脱落，牙齿补了又补。这些小朋友往往在年龄很小的时候就出现了大面积的牙齿组织缺损，有些妈妈觉得自己已经很认真的给孩子刷牙了，但是孩子的牙齿还是容易坏。
在这些孩子当中，有相当一部分是属于有牙釉质发育缺陷性疾病（Developmental defects of enamel， DDE）。有别于遗传性牙釉质发育不良（Amelognesis Imperfecta， AI），DDE目前尚未有明确的遗传性，病因复杂不清。大量环境因素已被证实与DDE的发生密切相关，包括母亲在怀孕期间的饮食结构、全身因素、情绪因素、以及一些母体的环境暴露，如铅、汞、环境内分泌干扰物双酚A（bisphenol A， BPA）等。
牙釉质发育缺陷性疾病（Developmental defects of enamel， DDE）
双酚A（BPA）在工业上被用来合成聚碳酸酯（PC）和环氧树脂等材料。60年代以来就被用于制造塑料（奶）瓶、幼儿用的吸口杯、食品和饮料（奶粉）罐内侧涂层。BPA无处不在，从矿泉水瓶、医疗器械及食品包装的内里，都有它的身影。每年，全世界生产2700万吨含有BPA的塑料。同时，BPA作为一种环境内分泌干扰物（Environmental Endocrine Disruptors，EEDs），也能导致内分泌失调，威胁着胎儿和儿童的健康[1，2]。
塑料污染：
21世纪被称为“塑料世纪”，塑料制品不仅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，在人迹罕至的海洋、草原、雪山上都有废弃塑料的身影。联合国环境规划署（United Nations Environment Programme ， UNEP）的2021年的报告显示，目前海洋中仍有大约7500万至1.99亿吨塑料垃圾，占据海洋垃圾总重量的85%[3]。塑料造成的环境污染是人类目前面对的最大的环境污染源之一。
微塑料与BPA：
国际上广泛关注的新污染物有四大类：一是持久性有机污染物，二是内分泌干扰物，三是抗生素，四是微塑料，在被排放到环境中后，被界定为新污染物。与“白色污染”塑料相比，微塑料的危害体现在其颗粒直径微小上，这是其与一般的不可降解塑料相比，对于环境的危害程度更深的原因。
微塑料最早是在2004年由英国普利茅斯大学Richard C Thompson在《Science》上发表的文献中提出[4]。微塑料在海洋环境中广泛存在，是直径小于5mm的塑料碎片和颗粒。实际上，微塑料的粒径范围从几微米到几毫米，是形状多样的非均匀塑料颗粒混合体，肉眼往往难以分辨，被形象地称为“海中的PM2.5”。微塑料可以通过呼吸和皮肤吸收进入人体，并在人体器官中积累。2022年3月，科学家首次在人体血液中检测到了微塑料污染。在近80%的实验受试者样本中发现了这种微小颗粒[5]。
今年3月发表于环境科学领域顶刊 《Environment International》的这项研究首次在人类志愿者血液中发现了微塑料，进一步引发了微塑料对人类健康长期影响的担忧。研究人员还表示，微塑料在人类血液中停留时间是未知的，微塑料有可能通过循环系统达到全身各个器官，人类胎盘对50、80和240纳米的聚苯乙烯和聚丙烯微塑料具有渗透性[5]。
除此之外，发表于环境科学领域顶刊 《Environment Science& Technology》的研究还发现：经常喝瓶装水、吃外卖食品以及工作性质为粉尘暴露的参与者，其粪便中的微塑料更多，而体内微塑料含量的升高还可能会加剧肠道炎症[6]。
环境内分泌干扰物BPA是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工业化合物之一，作为合成树脂原料广泛用于塑料制品。美国国家环境健康科学研究所（NIEHS） 建议消费者要特别注意那些可能使婴儿和儿童接触BPA的产品。欧盟和加拿大鉴于婴幼儿尚在生长发育阶段更易受到影响，因而禁止BPA用于生产婴儿奶瓶。我国自2011年9月1日起，禁止销售含双酚A的婴幼儿食品容器。
但是，双酚A仍然是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工业化合物之一，在塑料制品的制造过程中，添加双酚A可以使其具有无色透明、耐用、轻巧和突出的防冲击性等特性，尤其能防止酸性蔬菜和水果从内部侵蚀金属容器，因此广泛用于罐头食品和饮料的包装、奶瓶、水瓶、牙齿填充物所用的密封胶、眼镜片以及其他数百种日用品的制造过程中[1]。研究表明，制造塑料容器的PC材质可能会释放有毒的双酚A，温度愈高释放愈多速度也愈快。然而，塑料容器是否真会释放双酚A，仍存在很大争议，各界学者说法不一。
人群中的双酚A暴露：
针对美国人群的研究显示，孕妇的血清、胎盘、羊水及胎儿出生时的脐带血中均存在双酚A，表明产前期是双酚A暴露的关键时期[7]。双酚A进入母体后，会通过胎盘传递给胎儿，对胎儿器官功能、中枢神经系统发育、心理行为等方面产生影响。
孕期双酚A暴露还会对胎儿造成哪些影响，是否会对胎儿的牙齿发育产生危害呢？华西口腔医院郑黎薇教授团队在2021年发表于世界口腔医学研究领域顶刊，同时也是国际牙科研究协会（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Dental Research）的会刊 《Journal of Dental Research》的一项研究结果显示，实验动物从胚胎期至出生后21天（生命早期，相当于人类胚胎期至2岁半左右[8]）持续暴露于一定量的双酚A中，牙釉质会形成不均匀不透明的斑点状病损[9]。这种牙釉质发育缺陷与人DDE临床表现及生化特性相近。
动物实验研究结果显示双酚A处理组动物切牙组织磨耗明显、矿化程度低
与对照组实验动物相比，BPA暴露组小鼠的门牙更短，门牙切端更钝，显示其耐磨耗的能力明显下降。同时，牙釉质的矿化沉积点明显推迟，且矿化密度降低，显示其牙釉质组织的矿化受到显著影响。
而GSK126药物处理使BPA暴露小鼠切牙牙釉质矿化起始点恢复至第三磨牙处，牙釉质密度与对照组相近，牙釉质釉柱及釉间柱结构良好。
研究结果提示，当BPA暴露的怀孕实验动物可以导致子代小鼠牙釉质发育缺陷，而当给予实验动物一定药物后，可以出现表型拯救[9]。
这些不明觉厉的基础研究数据其实就是想告诉大家，虽然现在仍缺乏循证医学证据，关于双酚A毒性作用的人群流行病学调查和人体试验研究的报道也相对较少，但华西口腔医院郑黎薇教授团队的动物实验研究结果提示：孕期环境双酚A暴露可能会对牙齿发育产生不良影响。因此，在此给孕妈的建议是孕妈们要注意规避塑料制品，在宝宝的生命早期1000天都尽量少让孩子接触有双酚A的生活用品。怀孕期间最好少喝瓶装水，少使用有内涂层的纸杯、塑料杯，不使用或尽量少使用塑料制品装的外卖、可能会有双酚A释出的温水瓶、保温杯等等。（PS：薇薇阿姨自己在孕期，是坚决不使用一次性纸杯喝热水，尽量少饮用塑料瓶矿泉水，不使用塑料饭盒盛装食物，更不会使用塑料制品进行微波加热。）
争议：目前含有双酚A制品的日常使用仍然存在很大争议。含双酚A的塑料容器，在世界上包括中国在内的绝大多数国家都在正常使用。在“剂量大小决定危害”的传统毒理学观点引导下，人们一直以为：日常生活环境中人们接触的双酚A浓度很低，不足以构成对人体的危害。直到20世纪80年代，官方沿用标准方法检测双酚A之后给出的结论仍然是：只有当双酚A的剂量远远高于当前人体内的含量时，才有可能引起器官衰竭、白血病和体重急剧下降。
声明：本篇科普推文仅代表研究者团队的近期动物研究数据，不具有任何指导性意义，仅作为参考，任何关于双酚A制品使用建议，请参照国家相关部门及行业推荐意见。本文并无任何利益冲突。
[1] [1]百度词条：双酚A
[2]百度词条：环境内分泌干扰物
[3] UNEP。 From Pollution to Solution： A Global Assessment of Marine Litter and Plastic Pollution。 UNEP， 2021， Nairobi。
[4]Thompson RC， Olsen Y， Mitchell RP， et al。 Lost at sea： where is all the plastic？。 Science。 2004；304（5672）：838。 doi：10.1126/science.1094559
[5] Leslie HA， van Velzen MJM， Brandsma SH， Vethaak AD， Garcia-Vallejo JJ， Lamoree MH。 Discovery and quantification of plastic particle pollution in human blood。 Environ Int。 2022；163：107199。
[6] Yan Z， Liu Y， Zhang T， Zhang F， Ren H， Zhang Y。 Analysis of Microplastics in Human Feces Reveals a Correlation between Fecal Microplastics and 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 Status。 Environ Sci Technol。 2022；56（1）：414-421。
[7] Harika R， Dutta B， Arun P， Teja RP。 A novel cl inical approach for long term retention and durability of resin restorations bonded to multiple developmental defects of enamel。 J Int Soc Prev Community Dent 2016；6（6）：597 601。
[8] 陈玥，苏丹，贵文娟，孙效容。实验动物与人类年龄相关性研究进展[J]。中国比较医学杂志，2019，29（11）：116-122。
[9] Li H， Cui D， Zheng L， et al。 Bisphenol A Exposure Disrupts Enamel Formation via EZH2-Mediated H3K27me3。 J Dent Res。 2021；100（8）：847-857。
作者：华西口腔医院郑黎薇教授团队
